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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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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5 章

“這位官人是有何事?”好在晴天白日的,路上也有行人,寧氏強自鎮定。

“娘子女兒這書袋有幾分別致,不知可否借在下瞧瞧?”那男子單手自然垂著,另一只手置於腹前,神色嚴肅,顯見得不是尋常人等。

寧氏略一尬笑,微微搖頭表示拒絕:“不過是普通的書袋,沒甚好瞧的。官人若是沒有旁的事,我們母女不好在此逗留了。”

說著便要告辭繞路走開。

誰知那人上前一步,語帶威脅:“還請娘子行個方便。”

寧氏滿臉戒備的模樣,分明就是被戳中了謊言的樣子,那人更加堅定要查看書袋。

“我給你看看吧。”五姑娘說著便要將挎在身上的書袋摘下來。

這個小口袋與她今日的衣裳顏色相合,她挎著大半日了,自從下學後就沒摘下來。

一來裏頭沒甚東西,二來也是今日事多,沒來得及關註這個裝飾一般的小書袋。

“月兒!”寧氏慌忙叫了一聲。

只這一聲,男子更是信心滿滿,他低聲喝道:“晴天白日的,娘子若是不想鬧出事情,便老實些。”

打開書袋,裏頭除了兩支小羊毫,和幾張大字,卻再找不出旁的東西。

那個人還是不死心,仔細翻著那幾張紙,試圖找出點什麽蛛絲馬跡。

“這是師父留的課業,下學了要回家練習的,若是撕壞了,我少不得要少寫幾個字。”

男子瞧了小姑娘一眼,看她仰著頭,一本正經地勸他手勁兒輕些。

眼神裏卻又是不一樣的期待,仿佛在說:快撕掉吧,快撕掉吧。

男子留了手,將紙張好好收起,放回書袋裏:“多認字是極好的,在下冒昧了。”

見眼前的小姑娘一臉失望,年輕婦人則是滿臉憤怒。

那男子咳嗽一聲,便徑直離開了,連多一聲道歉都沒有。

他閃身進了角落,隱在暗處的同伴告誡他:“你也太謹慎過頭了,那樣重要的東西怎會交給一個平民小婦人?沒得打草驚蛇,反倒引起目標警覺。”

男子雙手抱著劍鞘,神色陰冷。

**

遠處高樓上,霍三娘和王諍透過那薄紗糊窗,瞧見寧氏母女躲過了盤查,不由得松了口氣。

方才他們也十分緊張,恨不得立即派了人出去接應。

好在是有驚無險,接下來還得看寧氏如何說服蕭淮奕送信了。

“京中局勢怎地突然這般嚴重了?”霍三娘久不在京城,對這些情形也不甚了解了。

“母親,此事倒也並非突然,自打靜王遭貶,二皇子就掌控了京中。武陵這些年屢遭蠻夷侵擾,也與此事有關。”

所有人都以為靜王早就見棄於今上,才會被打發到武陵這樣邊遠的地方戍守。

殊不知那是王家的駐地,對於皇子靜王來說,是最安全的所在。

反倒是二皇子一黨,以為只要蠻夷數度侵擾,便能將靜王拖死在武陵,他們自然是勝券在握。

卻不知今上雖然老邁,終究未曾昏聵,早在所有人行動之前,他已經布好棋局。

而王家在這棋局當中,卻是至關重要的一環。

這便是本該在邊境禦敵的王諍為何突然回京,又突然現身宛州的原因。

“兒子此次回京,已按照父親的指示安頓了族眾,母親與外祖父雖遠離京中,也當護好自身才是。”

今上身體欠安,朝堂如今這般局勢,必是要有一陣子的風雨飄搖。

便連深陷旋渦的王家,也不知會是功成還是身死。

這般想著,王錚又朝書院外頭的長街上看去。

希望那件東西,不要沾到太多人的血。

**

宛州城上空的陰雲籠罩了兩日,終於淅淅瀝瀝下起雨來。

到了晚間,雨勢越發大了,伴隨著悶悶的雷聲,叫人心中不安。

寧氏點了燈,與丫環在房中坐了許久,才見院門打開。

蕭淮奕一身蓑衣進來,寧氏竟是嚇了一跳。

她心事太重了,所以才會草木皆兵。

蕭淮奕褪去蓑衣,掛在門前走廊上晾幹水汽。

主人家回來了,丫環端來一盆涼水,又順著走廊繞到小廚房,將竈上一直溫著的水壺提過來,便到了下值的時辰。

後頭的事情,主人家自己會動手。

蕭淮奕徑自洗漱完了,換上幹爽的中衣,這才進房。

借著燈火瞧見妻子在發呆:“臉色這般差,可是受了涼氣?”

"這雨啊,聽說一路往北下過來的,且得有一陣子才會停呢,你早晚自己註意添衣。"蕭淮奕撿了一件褂子給寧氏披上。

寧氏卻拿開了:“這樣熱天兒下雨正好呢,不冷的。”

“那是......閨女惹你生氣了?”

寧氏還是搖頭,她拉過蕭淮奕的手:“我興許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她是將那布帛縫在貼身衣裳裏帶出來的,白日裏擋住她們母女的男子自然搜不到什麽。

可正因一出門就遇到盤查,寧氏才回過味來,這是件多麽危險的東西。

如今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。

蕭淮奕聽了這事的來龍去脈,雖沒有嚇得跌下椅子,但臉色也不大好看。

“唉,你這敗家小娘兒們,怎麽總是給我出難題?”蕭淮奕扯著寧氏的臉頰。

自打他出門行商,到如今商隊發展壯大,都是秉持著不事張揚的原則,盡量低調不引人註意。

誰知家中這一位仿佛是生怕他不夠惹眼,冷不丁地就招來這麽大的是非。

他將那縫了幾層的布帛拿在手中瞧了,究竟認不出是什麽東西。

寧氏瞧他還肯罵自己,竟是先松了口氣:“我也是糊塗了,想著咱們幫著她這一回,他們家必得記著咱們的好,以後總歸是我的五姐兒受益。”

蕭淮奕對女兒的前程倒不這樣想:“她是我的女兒,我這個做爹的有多少出息,她就享多少的福,總想著借旁人的勢做什麽?”

他覺得寧氏就是把霍三娘過於美化了,不過是讓女兒去霍府讀幾年書而已。

於他來說,竟還不如自家花了銀子請女先生在家教呢,還省得欠下個大人情。

寧氏這會子正理虧,也不同蕭淮奕爭論了,只默默承受著丈夫的抱怨。

蕭淮奕捏夠了她的臉,這才道:“眼下倒是有一批貨要往北邊送,我跟著走一趟也可,只是難免耽擱了我地裏的活。

為叫你長長記性,須得罰你一罰。”

寧氏趕忙起身,給蕭淮奕捏肩捶背,故意討好:“三爺辛苦,要奴家做什麽都心甘情願。”

蕭淮奕拉過身旁人摟在懷裏,只見妻子臉色白潤,一雙柔夷因著常年練習繡,如同蔥玉一般,柔軟纖細。

“瑤瑤今年多大了?”蕭淮奕眼神暗下來,聲音沙啞。

寧氏聽他還這般叫自己閨名,臉上羞的泛起粉色。

“......你不是曉得麽,前兒你才送我的生辰禮......問這個做什麽?”

蕭淮奕大手攀上,聲音越來越親昵:“二十五了,是該抓緊了。瑤瑤,抱緊我...”

“便罰你再給我個孩子。”

......

窗外蟲雲收雨歇,蟲鳴又逐漸響了起來。

瞧著妻子勞累的睡顏,蕭淮奕將她發絲一一捋順,這才起身將燈火掐滅。

她如今一心想著閨女,難免再有如今這般冒進的時候。

若是再有個孩子,也好將妻子的註意力分散分散。

這樣一來,於小五也是有好處的,總不至於時時見到娘親就如同避貓鼠兒似的想逃。

**

其實當下並不是蕭淮奕出去走貨的好時機,只因甜水莊上近來有一種莊稼正值花期,他須得仔仔細細盯著。

前些年到北地,他總習慣收一些當地的莊稼回來,作為來年的種子種到甜水莊。

結果自然是有好有壞。

譬如頭一年帶回來瓜果,雖然照常生長,可內裏的果肉空有水分,卻沒有多少甜味。

倒是那半袋子蜀黍,種出來枝幹長得老高,顆顆粒大飽滿,只是顏色較本地蜀黍有些淡。

更有一等連南雲子也解釋不通的奇事,這般兩年之後,種在旁邊的本地蜀黍也長出了不同顏色的顆粒。

再進一步驗證,發現這兩個原本不同產地的莊稼混種之後,不僅有高產之效,更少有病蟲之害。

不光是蕭淮奕,便是南雲子也興致大發,師徒兩個在此道上精心研究了許久,排除了很多因素,才發現問題出在開花時期。

今年這時節,他更是隔三差五到地裏,親自將那蜀黍頂端的花束裏頭的粉末抖出,用宣紙接了,再放到其他株上的紅帽須兒上。

再一一記錄自己的行為,等待秋後觀察效果。

只可惜如今有了這樁事情,自己少不得要替家人平息。

如此一來,今年的後效他又是無緣得見了。

雖說自己吩咐下去的事情,莊子裏那些年輕的莊戶們自然會不打折扣地落實,但沒能親眼瞧見,總是缺憾。

蕭淮奕想著這些事情,第二日一早便又到了甜水莊,將手上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。

如今甜水莊的格局分為兩塊,老莊戶們種著一半的土地,剩下一半他們只有耕地的份兒,沒有說話的權利。

怎麽播種怎麽管理,全是由莊子上新長起來的年輕莊戶們負責,他們可不管產量高低,一律只聽東家一個人的安排。

左右年底分賬,他們還要多得一份貼補銀子,即便是收成不好,買了糧食,還剩下不少銀錢。

比起按部就班種地的老莊戶們吃香得多了。

但老莊戶們也不眼熱。

一來他們種地比數年前便宜許多,二來別家的莊子村子時常會來請去做師傅教種地。

他們三五不時地得些好處,若遇上其他村的人私下裏討要一些種子什麽的,少不得要勞煩莊子裏的年輕人。

因此兩撥人收入雖然大有差距,相處倒還算和諧。

這些都得益於東家蕭淮奕的態度,對於將甜水莊的種地技藝外傳這件事,他並不過問,仿佛壓根沒啥意見似的。

蕭淮奕真正上心的只有田地裏莊稼的情況,等他依依不舍地安排好,已經過去了好幾日。

這卻誤打誤撞地幫著王諍又做了個障眼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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